52.何为长生？（八）

瞬间祭出了自己所有的防御法宝，并用自身剑势去抵消这洞内滔天的剑阵。剑阵在持续了约莫半柱香的时间后，才终于停了下来。<br/><br/>  飞扬的尘土散去，程睿遍体鳞伤地倒在那里。他那幅样子，哪里还看得出寻常那气定神闲的模样。好半天，他才终于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混沌的眼眸看着面前的一切，忽然就亮了起来，接着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br/><br/>  终于……结束了。<br/><br/>  程睿拄着剑踉踉跄跄地走到那陈列着一排典籍法宝的地方，急切地在那里翻找着，可是上天似乎和他开了一个玩笑，任凭他如何翻找，也找不到有关于天生绝脉的任何信息。<br/><br/>  “不……这不可能！”程睿不信邪地又仔仔细细翻找了一遍。<br/><br/>  然而，这里就是没有任何关于天生绝脉的记录。<br/>  手中的佩剑在这一刻忽然断裂成两半，程睿一时不察，整个人跌倒在地，手带到了一侧的书卷，散落了一地，从中飘出一张泛黄的纸张，恰好落到他的手里。<br/><br/>  他拿起来看了一眼，发现那不是别的，正是之前他所得的，关于突破脱凡境方法的最后一页纸。<br/><br/>  那位前辈这样写道：“吾入世十载，尝遍七情六欲。荒唐一世，直到最后才了悟：所谓长生，即守一爱，直到天地荒芜。然而如今，吾爱早已亡故。吾亦不愿意独活，遂散尽一身修为。如果后世有人有幸见到这份手札，请谨记一点：入世之后，喂情不可动，否则万劫不复。”<br/><br/>  这就是手札最后一页所记载的内容。<br/><br/>  原本抑制住的，在胸腔间翻涌的鲜血在这一刻再也忍不住，程睿哇的吐出一大口鲜血，整个人倒在地上剧烈地喘着粗气。<br/><br/>  所有支撑他来到这里的力气在这一刻就如开闸的洪水，悉数涌了出去，再没有什么能支撑他了。他自问这千年来，无一烦忧，世间诸事，皆在掌中。然而如今，天道却狠狠将他从云端扔了下去。<br/><br/>  他摔得粉身碎骨。<br/><br/>  声音里渐渐有些哽咽起来，然而那一瞬间，身体已经痛苦不堪了，程睿的思绪却是前所未有的清明。他忽然想起了穆老爷先前跟他说过的话：“直到他生命尽头，请一直陪在他身边，不要离开他。”<br/><br/>  像是福至心灵一般，程睿忽然想起了临别前，穆青柯在听闻他要离开时，那一瞬间黯淡下来的眼神。也许于他而言，短短半月不过是转瞬即逝的时间，因为他的生命实在是太漫长了。可是对于穆青柯来说，每一天每一刻都像是偷来的。<br/><br/>  时间与生命，从来都是他们之间无法跨越的鸿沟。<br/><br/>  而他潜意识里却总是忽略这一点，或许说，是他太自满了，认为仅仅凭借自己，便可以与天道相抗。<br/><br/>  眼眶一阵阵发酸，双手攥起地上的尘沙，程睿嘴里发出一声沙哑的低吼：“为什么啊——”<br/><br/>  地上的佩剑已经断成了两截，程睿没有顾得上他，他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连一刻都没有休息，便急匆匆地往穆青柯那里赶去。<br/><br/>  他要回去！他想见穆青柯！<br/>  哪怕仅仅只有余下的岁月也好，他也想陪伴在穆青柯的身边。<br/><br/>  然而等他回去的时候，却见穆府门外高高挂起的白灯笼。所有人都是愁云惨淡，低声啜泣的模样。一瞬间，莫大的不安笼罩上了他的心头。<br/><br/>  “柯儿……我的柯儿啊……”<br/><br/>  穆夫人悲恸的嗓音从里面传来，修真之人的五官本就比常人敏锐，如今这一声声悲恸至极的哭声更是清晰无比地传进他的耳朵里。<br/><br/>  程睿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一瞬间只觉得手足冰凉，就连大脑都无法思考了。风声飒飒，他似乎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上元佳节那日，穆青柯印在他唇上的温度都仿佛还能察觉得到。<br/><br/>  他甚至还能回忆起拥抱穆青柯时的温度，对方阖眼坐在木棉花树下转头望他时的神情，在案桌前一笔一画描摹丹青的模样，以及那看似清冷却柔软的眼神。一切的一切，就像是发生在昨日，记忆都鲜活的仿佛历历在目。<br/><br/>  然而他又清晰无比地认知到：阴阳永隔，这四个字就是他穷尽一生也无法将之改写的天道。<br/><br/><br/>  <br/><br/>  <br/><br/>  <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