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

    那天楠坐在客厅里，穿着我的兔兔鞋，一只手把玩着我的兔子玩偶，另一只手拈着一根烟。电视里正演着永远也看不玩的肥皂剧，我盯着它看了半天没看明白，于是转移目标去看楠。

    不知道为什么，楠那原本坚硬而突出的五官一下子模糊起来。我只看他歪着头，朝着那只兔子，一边用左手支使着它做各种各样的动作，一边抽着烟。烟雾飘渺的，以一种悠然的，漂亮的姿势在我的眼前舞蹈和微笑。那烟雾使楠变得有些不真实，让我感觉和楠隔得有些远。

    我向楠要了跟烟。他听我说这个要求的时候，眼睛瞪得大大的。我想我抽烟应该没有太阳从西边出来那么稀奇，何况后者根本就不可能，前者刚刚楠就已经听倒了。楠的表情另我十分想笑，可是忍住了。楠也很快恢复，并且不表示任何意见递了一根烟给我。

    把烟头对着烟头，吸第一口。我根本没敢让它进喉，在嘴巴里胡乱转上一圈就吐出来了。一种辛辣而苦涩的味道刺激着味蕾，悠悠地在嘴里飘来飘去。烟从手指的地方开始舞蹈起来，渺渺摇摇的，在眼前晃来晃去，一边向上蒸腾着，越来越淡，最后消失任何颜色的停留在屋顶上。

    再一直往下吸下去，烟的涩味就越来越重了，刺得喉部疼疼的，我想起自己喉咙发炎还未好。烟雾从鼻子里冒出来，一直向上蒸腾去，路过我的眼睛，盈出了泪水，我才意识到，他们是从我的鼻子里面出来的啊？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嘴唇微张，不呼气也不吸气，于是看上去就像有魔法，里面隐晦飘渺的，不知道在下一刻会有什么东西跑出来。仿佛这一刻还风平浪静，下一秒遍会发生些什么事情。什么事情呢？天知道！用舌头轻轻向上一抵，那烟遍互相拥簇着奔跑出来了。一直往前跑着，渐渐现出一个圈，圈也越来越淡，越来越透明，只在空气中留下一道若有若无的迹。

    我想到山子，再见他的时候，他已经抽烟了。我问他有瘾了吗？他说人就是寂寞得太无聊，所以习惯烟的陪伴了。我笑。奇怪是坐在麦麦二楼，聊着天的时候，我从来没有闻过他说话有烟的味道，——他说话时没有任何的味道，就像那三年他的消失没有任何痕迹，就像此刻弥漫的烟雾转眼消失没有任何痕迹。

    跟着出现的是木子。木子抽烟的姿势很漂亮，——应该是我认识的人中最漂亮的姿势。他的脸上有阴郁的表情，看我的眼神会很陌生。所以我会乖乖地坐在边上看他抽烟，想一定有很多女孩喜欢他，可我仍然与他在仅仅不足3星期后分手。所以我到后来去回忆他的时候，只能想起他抽烟的姿势，而记不起他的样子。

    凌是最先出现的人，一个女孩。那一年，所有不抽烟的人都抽烟了，——除了我。

    再见的时候，凌蓄了长发，眼睛上涂着银色的眼影，嘴唇上闪烁着淡紫的色彩，右手拈一根烟。“嗨！”烟雾飘渺的，凌的表情暧昧不清，妩媚得别有风情。这也许是我一生中唯一的女孩。也抽着烟的。

    抽烟的人太多了，转眼消逝不见，什么都不再记起。不抽烟的只有两位。

    首先是高临，这个一直说喜欢我的男孩子。我们一直是朋友，也仅是朋友。他从来不抽烟，也不知是因为我提起讨厌闻烟的味道的缘故，还是自己不喜欢。

    剩下的是繁。他是自己不喜欢的吧？还是因为某个人？——绝对不是我。——不过这个可能性不大，我想象不到他会因为一个女孩而去勉强自己做什么。他是一个太自我的人。因为不抽烟，所以说话常常会有水果的香味，刚刚吃过糖或是别的东西，这一点倒是另我印象深刻。因为自己的嗅觉很灵敏，很讨厌在和别人说话的时候闻到异味。和繁说话，有时感觉很好。

    我常想我是适合烟的，因为血液里有一股如此的腥味。烟对于我会像是酒一样，虽不喜欢但是擅长。

    山子说的那句话击中了我，我开始想像我这样一个寂寞的人，一定会爱上这个东西的，——或许只是早晚的事情。毕竟我从生下来就开始接触它，习惯是早已习惯了。

    烟渐渐烫手了。楠从我的手上把它拿开。我转头去看他。他正支使着那只兔子向我微笑。

    我移过去坐到他的身上，笑。

    “在想什么？有我吗？楠在我的耳边轻轻地说。

    我嘿嘿地笑。那些都是过眼云烟，一下子就消失了，所以现在坐在身边的楠，我要好好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