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一

    云娘告诉我，永泰公主是李琰同父异母的妹妹。她的母亲是个地位不高的婕妤，而且并不受宠，一个被皇帝冷落的女人在宫里的日子是凄凉的，她不受宠，连带永泰也不受父皇重视。婕妤死的时候，永泰还没有成年，皇帝儿女众多，对她并不上心，别的兄弟姊妹和她不是同母所生，跟她也不亲，她像一株被人遗忘的小花，在宫里孤独的成长，那些势利的宫人都不把她放在眼里，她也只能忍气吞声，养成了逆来顺受的习惯。有一天，宫里一个女官遇到永泰，言谈举止甚是无礼，恰巧被李琰看见，李琰那时不见得对这个妹妹有多关心，只不过是因为一个女官竟敢对公主无礼，所以动怒，下令将那女官掌嘴，然后赶到掖庭。当他从永泰的宫女口中得知这样的事情经常发生时，才对这个妹妹有了怜惜之情，主动照顾起她来。久旱逢雨的永泰对大哥非常依恋，而她的温婉柔顺也使李琰越发关心她，把她放在了自己的羽翼下。有了他的保护，永泰的日子自然好过了，甚至那些巴结太子的人也赶着来奉承她，希望她能在太子面前为自己说几句好话。如果没有李琰的屁护，永泰的命运实在令人堪忧，这一次土蕃王子求婚，她说不定真会被嫁过去。

    云娘劝我:“娘娘应该待永泰公主好些，这样对娘娘没有坏处。”

    我明白她的意思，她想让我和永泰搞好关系，好让永泰在李琰那里为我说好话，让李琰喜欢我。别说我讨厌李琰，就算我不讨厌他，好歹我也是一个公主，也有自己的尊严，这样的事情我才不干呢。

    虽然我并没有听云娘的话，可我还是越来越喜欢永泰，她生性柔和，脾气极好，对我的冷淡无礼从不计较。我们屈月人生性爽直，人家对我们好，我们自然也要待人家好，永泰一味地顺从我，向我示好，以至后来我再也拉不下脸来对她，我们渐渐地融洽起来。

    又过了一些日子，我恢复了一点气力，能够自己下地活动了。躺了这么多天，我很想出去走一走，云娘却不肯让我出去，哪怕只是到花园里。她说外面天寒地冻，我还没有康复，再受了凉就不好了。我是个好动的人，整天关在屋子里还不把我憋死，我不想听她的，我是西域人，长安这点冰雪对我来说算什么，执意要出去。云娘急了，跪在地上声泪俱下地求我，说我要是再出什么事，她可就活不成了。我虽然对云娘没有多少感情，可总不能让她无辜地丢掉性命吧，只好让步了。

    永泰听说以后，送了我一只雪白的小猫，小猫活泼可爱，在寝殿内窜来窜去，给冷寂的宫殿增添了一股生气。我陪着它玩耍，逗它解闷，这才解了我不少无聊。

    虽然百般调养，我的身体还是恢复得很慢，云娘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让我不要心急，慢慢调养，否则留下病根儿就不好了。我看着花园里的积雪慢慢融化，柳树抽出绿豆般的嫩芽，绿豆又慢慢伸展成细叶，然后樱桃花开了，一树一树的樱桃花像一簇一簇雪白的云雾，映着嫩绿的柳烟，简直就是人间仙境，是西域人根本无法想象的。

    在这期间，李琰从来没有来过，多可笑，我嫁了人，却连我的丈夫是什么模样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