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见面时就说过吧?看在你也是同道的份上,速速远离他为上,否则你也会像兄长他一样,生死形灭,便是连遗骨也无人收敛……”
周诣抬了抬眼皮:“有你这么咒你哥的吗?”
“你什么意思?”
“叶明朗他没有死,只是隐姓埋名,远走他乡了而已。”
听到周诣此言,叶晴空的脸色登时大变!
“此话当真!?”
他情绪陡然激动起来,手腕一抬,便纵身翻越,竟直接翻出了窗,想要翻进周诣这边的病房。
见叶晴空做出了如此高难度的动作,而且目标还是自己,周诣吓了一跳,赶忙……
啪!
他眼疾手快地把窗户关了。
叶晴空猝不及防,让窗户夹了手。他惨叫一声,双手也因剧痛而松了开来,直接从楼外掉了下去。好在谢千仇所住的病房较矮,而且在楼下有一排茂密的灌木绿化,叶晴空这一下滚进了灌木丛里,这才没摔成个高位截瘫。
周诣探头。
嗯……他算了楼层的,应该死不了。
他把窗户关好,顺便锁死了,全然不管掉下去的叶晴空何其的暴跳如雷。
这时,睡得迷迷糊糊的谢千仇忽然半撑起身体来:“怎么回事?突然之间好吵啊……”
周诣摆了摆手:“没事,野猫叫`春呢。”
谢千仇疑惑:“可现在不是春天吧?”
周诣走到叶晴空贴了听风箓的地方,随便从桌上摸了支红笔,贴了张黄色的便签上去。又用红笔在便签上写了几道与听风箓相驳斥的道纹,令墙对面的那张听风箓失了效,这才一本正经道:“这个世界非常奇妙,说不定就有全年发春的生物呢!科学,严谨!”
等谢千仇又躺了回去,周诣才打了个哈欠,也觉得有些困倦了。
他坐回到板凳上,本想眯眼再歇息会儿,却不想躺在病床上的谢千仇又冒出来一句。
对方有些紧张:“要不,你过来挤挤?明天不是还有戏吗,要是没休息好,倒时候精神状态不好怎么办?”
周诣被叶晴空这么一折腾,也觉得疲乏了,便点了点头。他直接把身上的衣服脱了,就穿着件衬衣,光着一双长腿,便摸索着钻到了谢千仇的床上。反正两人都是大男人,挤一挤也无所谓,周诣并不是什么讲究的人。
过了没多久,他的呼吸便和缓了下来,已然坠入梦乡。
只是这一回,却变成谢千仇睡不着觉了。
周诣就睡在他的旁边,病房的床不过两米宽,两人挨得极近,谢千仇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腿侧贴了个温热的东西。隔着睡裤,他虽然无法直接触碰到周诣的腿,但一想到周诣和他身高相仿,人高腿也长……臆想着那双长腿,谢千仇彻底失眠了。
周诣睡觉时很安分,既不乱动,也不打呼。
窗户也在周诣之前整治叶晴空时关上了,此时周遭一片沉寂。
谢千仇听到了他如鼓的心跳声。
另一方面。
叶晴空拖着被摔脱臼了的老残腿,咬牙切齿地挪回谢千仇的病房隔壁的走廊里。他忍着疼痛,蹲下身体,凑到贴着听风箓的地方,继续监听谢千仇那边的动向。
之前他与那位锦都影视学院的男学生联系过之后,便自己也着手算了一卦。
叶晴空虽然没有像周诣与道门长老那般,把时局走向算了个大概,但还是模棱两可地确定,锦都中确有异变将生的迹象。
他虽然因为叶明朗的事情对谢千仇极为憎恨,但对道门却没什么反抗之心,也想着要为道门主持锦都内的时局,便自顾自地开始调查起来。
叶晴空把突破点选在了铭天身上。
他几经调查,甚至用障眼法再次伪装成铭天的模样四处探听对方亲友的口风,终于得知,铭天那枚与皇亲贵族的怨鬼定下婚契的玉扳指是对方在一处的隐藏黑市买来的。当时,有个自称仙家弟子的道人将玉扳指卖与了铭天,并教习了铭天结冥亲的方法。
可惜这处黑市并不在锦都境内,叶晴空暂时还未探听出黑市的具体位置来,只能拜托了一下自己的亲朋,多多留意着方面的消息。
等待着黑市情报的空档,叶晴空又想到了谢千仇。
他知道周诣的身份不简单,便突发奇想,怀疑起周诣是不是知道一点事情来。
叶晴空不知道周诣的在哪儿,只好调查谢千仇,寄希望于周诣和对方在一起的可能性上,这才在谢千仇住院的当天晚上,连夜赶到了医院监听这两人的动向。
可惜的是之后,就发生了他惨遭周诣夹手的惨案。
“妈的,这小子!”叶晴空咬着牙,周诣告知他的消息让他到现在都还有些不能消化,“可恶可恶可恶,而且,兄长大人他,真的没有死吗?如果兄长没死,那他为什么不回来见我?我这些年来,和谢千仇作对是为了什么啊!”
叶晴空压下心中的惊怒,重新凝神,皱眉倾听着。
周诣在躺下睡觉之前临时画了张凑合着用用的便签箓,把叶晴空的那张听风箓的结构破坏掉了,此时任凭叶晴空再怎么侧耳倾听,都不可能听到一丝一毫的声响。
可叶晴空不知道啊!
叶晴空专注地听着墙角。
没声音。
叶晴空不死心,继续听。
还是没声音。
叶晴空:“……”
对面依旧一片死寂。
***
第二天清早,叶晴空听了一晚上无声的墙角,顶着一副熊猫眼,终于挨不住,昏昏沉沉地靠在墙边睡了过去。
反观周诣,他这一觉睡得舒爽,堪称面色红润,气色极佳。
收拾好东西,周诣和谢千仇两人便急匆匆地赶赴片场。
只是。
走出医院前,周诣有些诧异地望了谢千仇一眼。
“对了,你怎么一脸仙气,看着这么憔悴啊?昨晚上没睡好?”
谢千仇:“……”
昨晚上后半夜的时候周诣和他躺在一块,而他也发现了自己对周诣的那点莫名心思,这让谢千仇怎么可能睡得着啊!
周诣今天的戏份比起昨天还要简单,全程都只是他一个人的独角戏而已。他只需要扮成少年天子的模样,站在皇宫内景之中走来走去,不断徘徊叹息就行。周诣本就镜头感极强,几乎是一遍过戏,让阮老对他愈发满意。
等拍完了戏,当天下午,周诣便和谢千仇一同,匆匆忙忙地赶赴了锦都隔壁的城市:江都。
可惜谢千仇的驾照已经因为他的又一次闯黄灯而吊销了,两人无法驱车。
谢千仇一心想去会见失踪已久的叶明朗,当下,便订了去江都的特快,让杜经纪送两人去了动车站。
只是进车站检票之前,谢千仇忽然跟杜经纪强调了一点事情。
“等会儿应该有同城快递送货到乘风去,你自己签收好,我代周诣把他弄丢的东西给你赔了。”
杜经纪:“啊???”
谢总要给他什么东西啊?
***
江都与锦都之间所隔不远,当天傍晚,周诣和谢千仇两人便出现在了江都街头。考虑到周诣目前的身份,虽然还未正式出道,但为防止再出现像那则头条热搜一样的负`面新闻,有损周诣未来的星途,谢千仇还是专门为他置备了遮掩面目用的风衣、太阳镜与围巾。
但是……
“这样不是欲盖弥彰吗?”江都的气温比锦都要高些,看着街上那些穿着清凉的行人,周诣觉得自己宛如一个智障。
谢千仇辩解:“被当成二百五总比起被别有用心的狗仔抓拍强吧!而且,我这运气你也知道……以防万一!”
他身上穿着和周诣一样的装束,显然是在戒备那些可能会把他认出来的娱记。谢千仇虽然不是什么公众人物,但在上位圈子里也是个熟脸。
周诣:“……”这倒霉孩子,都被霉运搞出被害妄想症来了。
而且……
谢千仇也有点不可告人的心思,周诣和他穿着一模一样,岂不是在穿情侣装?
不过谢千仇旋即又忍不住有些怔忪起来,他虽然没喜欢过什么人,也对性别什么的从未在意过……可周诣,怎么看都是笔直笔直的吧?
更何况,自己还是七杀六凶之命。
谢千仇并不想像连累叶明朗一样,也连累周诣。
出版社给的住址模棱两可,谢千仇也只知道“苏断腿”住在横贯江都的运河的周边沿岸。当下,两人便先乘轻轨,抵达了运河沿岸,准备见机行事。
只是等到了运河附近,周诣却感觉整片沿岸气氛不对。
黄昏时分,宽阔的运河上逸散着一层薄薄的雾气,让整条运河看上去朦胧迷离。货船与游船的身影在江上若隐若现,仿佛隔了纱,不辨清明。
“这是怎么回事?”站在运河边上,谢千仇赶忙把太阳镜摘了。
周诣将太阳镜抬起,撩起前额的刘海,用太阳镜固定住,露出光洁的额头。多余的头发从太阳镜与发的缝隙中露出,显得俊秀不羁。
他开口:“是海生火。”
谢千仇疑惑:“那是什么。”
“你自己看。”
周诣的心情有些沉重,海生火与冥婚出行不同,是纯粹的一种自然现象。在扶桑,它被称作不知火。
此时,在运河旁游玩来往的路人中竟有人开始惊呼起来。于平静的笼雾河面上,陡然燃起了点点的火光。那火光燃势极快,转瞬之间便在整片运河上漫散开来。可虽然火光冲天,那江上火却无半点温度,江风袭来,竟还有些凉爽。
有人因为恐慌而开始报警了,而更多的人,却兴致勃勃地在河岸围观起来。更有甚者唯恐天下不乱,竟掏出了手机,在平素常登的直播软件上搞起了现场直播。
谢千仇问道:“看起来没什么危险啊……”
周诣却神色凝重,径直走到了谢千仇的身旁,忽然出手握紧了他的手。谢千仇顿时惊了一下,有些慌张,可见周诣的表情异常严肃,让他心中忽然翻起的那些小小的旖旎心思瞬间熄了火。
“待会儿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别松手,别害怕,万事有我。”
海生火并不危险,真正要命的,在火熄之后。
周诣不知究竟是谢千仇的霉运让他们碰上了海生火,还是谢千仇的死气死结引发了这滔天而起的大火,他只知道,事情棘手了。
此时,有正在直播的业余男主播发现,河上的火光渐渐熄灭了。
直播间里的观众们顿时吵嚷起来。
“怎么就熄火了啊!我还没看过瘾呢。”
“哇,有没有人被烧死啊?如果烧了就有好玩了,或者烧光衣服?哈哈哈,想看大奶!”
忽然,有个平台知名的土豪进了直播间。
“主播,你快下河去看看火势啊!你下去了,我送你十辆大跑车!”
在屏幕上看见大土豪的发话,男主播心中狂喜。在这个平台上,一个打赏的一辆大跑车相当于他一整月的工资,收下这十个大跑车的话……男主播咬咬牙,虽然心中对这河上火有些害怕,但有钱能使鬼推磨,他眼神一凛,站在岸边,脱鞋挽裤,一脚踏进了河里!
直播间里登时欢呼闹腾起来。
男主播松了一口气,见土豪真的开始给他刷大跑车了,心中狂喜更甚,完全没有发现,有一只惨白腐烂的手缓缓探出了河面,一把钳住了他的脚腕。
那手腕陡然发力!
“啊!!!”
男主播猝不及防,竟直接被怪手给拉入了水中,他那台用于直播的手机也从手中飞了出去。直播间里的观众一片哗然,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有人落水,原本热闹一片,沸反盈天的人群登时恐慌起来。
那些愚民高声尖叫着,伴随着男主播的落水,更多的白手也从水中探了出来。它们钳制住那些无知无觉的愚蠢人类,将他们悉数拉入深渊。
河岸混乱不堪,瞬间布上了一层惶恐的阴影。
周诣无暇顾及他人,他和谢千仇也在岸边。这会儿,竟有白手不知好歹,探到了他的脚边,想要把他也拖下水。
不屑地冷哼一声,周诣抬脚,直接踩住了那只白手。
那白手吃疼,它吃软怕硬,顿时胆怯,松开周诣,灰溜溜地跑了。
周诣垂眼,可惜他现在身边没有携带符箓,也未完成那款以召灵玄术为基础编写的软件,否则的话,他定要把这些白手尽数破坏。
“这是怨火灵,在玄派的观点里,海生火本来是上神悲悯那些落海而亡的渔人,特意点燃的,用来超度死魂灵的天火,”周诣对谢千仇解释,“可惜那些怨魂怨气冲天,即便是天火也无法净化他们的怨气。久而久之,那些怨气便凝成了白手状的怨火灵。”
“原来如此,因为自己死得太惨,便迁怒他人,要谋害路人吗……”谢千仇沉吟。
周诣打量四周,怨火灵以海生火时生成的火光为养料苟存,只要想办法把海生火彻底熄灭,就万事大吉。
忽然。
周诣一怔,他愕然看见,在渐渐变小,却还未熄灭的海生火旁,竟有一艘小船缓缓驶来。
船是游乐场里常见的玩具小船,最前端还粘着一个小鸭子装饰,看上去有些滑稽,而船上,竟还坐着一名正在费力划船的年轻男子。
对方面容端正,是个漂亮的桃花眼。
和周诣手拉着手的谢千仇忽然高声惊诧起来。
“船上的那个家伙是……叶明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