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5

    谢云隐敛了神色，回头看向宿宁止：“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吧。”

    宿宁止听他这么说，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什么地方？”

    “我小时候待着地方。”

    他似乎并不在意过去的伤疤，执意要揭开给她看。可是宿宁止并不想，她生性敏感，仿佛感受到一种危险，他好像执意要将她带入他的世界。

    这并非如她所愿。

    “……云隐。”宿宁止叫了他的名字。

    “怎么了？”他笑意清浅，与先前的温柔别无二致。

    宿宁止不自然地移开目光：“走了一天，我有些累了。”

    “那好吧。”他很好说话。

    谢云隐安排她住在他隔壁的院子中。那屋子很大，极尽奢华，却让宿宁止生不起丝毫的欢喜。

    夜里翻来覆去，宿宁止就是入不了眠。白天还好，到了晚上她的悔意越来越强烈。

    她后悔和他回来。

    睡不着，宿宁止批了外套走到门口，忽见有人提着灯笼自院子口走来。那灯笼的颜色稍稍发绿，怪异至极。

    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奇怪，让人半分好感都无，只想快些离开。

    “宿姑娘。”走进了方才看清提灯笼之人的模样，原来是府中的寻常小厮，“家主有请。”

    宿宁止微怔。

    她想不清楚他为何夜半来邀她。

    宿宁止跟在小厮身后，七绕八拐，走的路比白日里还多，才到了谢云隐要她来的地方。这是一片安静的院子，周遭种着乱七八糟的灵草，不知怎的，宿宁止竟觉得这格局与她在药王谷的院子有些相像。

    谢云隐在院中亭子里自顾自博弈。深秋半晚，夜深露重。他周边点着光，那光的颜色到是寻常的颜色。旁边的湖中点着整排整排的莲叶灯，将整个院子照得分外明亮，饶有情.趣。

    小厮在不远处停下，宿宁止只好一个人走过去。

    “还不睡？”她来到谢云隐的身旁站定，谢云隐头也没抬，轻声说道。

    “……不是你派人带我过来的吗？”

    “我只说若你未睡，再引你来此。”

    他的心思太过缜密。

    宿宁止微晒。其实她并不愿意让他知道她失眠的事情，两人之间本就有些微妙尴尬，这样一来更见生疏。

    “坐吧。”谢云隐抬头看她，眸中是温柔的笑意，“陪我下一局。”

    宿宁止也不推辞，坐在谢云隐的对面，接着四周的灯海，陪着他对弈一局。

    对着她，谢云隐再没了与南祁下棋时的收敛。他步步杀招，宿宁止根本连立足的余地都没有。

    很快，她全盘皆输。

    “我以为你会让着我。”宿宁止开玩笑道。

    谢云隐也笑：“那好，再来一局。”

    “不了。”宿宁止将棋一颗一颗拣起，放进旁边的盘子里，“你深夜喊我来此，只为了下棋？”

    “你明天就要离开了吧？”谢云隐却答非所问。

    “……嗯。”

    谢云隐也开始拣拾盘上的棋子。他的手指很长，骨节分明，很干净很好看，“我被送回谢家的那天下了大雪。”

    宿宁止一愣，继而才明白过来他说的是往事。

    “我一早就知道你救不了我。”他说。

    宿宁止怔怔，不知该怎么接话。

    谢云隐也不看她，猝不及防地转开了话题：“可愿留下来陪我两日？”

    宿宁止张张嘴，略有些木讷，“云隐……”

    “我知道你是不愿的。”他的笑容依旧温柔，“世间上的人多惧我疑我，要找到一个什么都不为的人太难。”

    宿宁止想了想，还是道：“若你身陷困境，我愿救你。”

    至于旁的，她爱莫能助。

    谢云隐抬眼看她：“我知道。”

    他听得出她的弦外之音。

    两人默默半晌，宿宁止忽然开口：“为何待我这般好？”

    她不傻，当然看得出谢云隐待她尤为不同。她见了他几次，皆是被他所救。若说她对谢云隐也是奋不顾身地相救，其间夹杂着的可能是多年前未了的心愿以及那份愧疚感。

    可是谢云隐不同，他又不欠她。

    “大抵一个人待得有些厌烦。”谢云隐说道。

    这答案似曾相识。他们被困在拜古城地牢时他也说过类似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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