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说话算数

    方耀砰地一声把盒饭扔在地上，上前拉住夏尽的手，把他从座位上拉了起来。

    夏尽手忙脚乱地把盒饭放下去，跟着他踉跄地往前走了几步，才终于想起来这是什么地方，忍不住出声提醒：“喂，方耀，你干嘛！”

    方耀一言不发地拉着他继续往前走。

    夏尽四下看了看，果然看见那群喜欢把他们凑成对的小姑娘又凑在一起满脸兴奋地讨论了起来。

    以往看见这种景象他还能一笑置之，可是刚刚经历了昨晚的事情，夏尽只觉得方耀的手掌仿佛带着火苗，烧灼得他的全身都有些发烫。

    今天他们拍戏用的是宫殿的景，其间错综复杂，走了没多远，他们就已经远离众人的视线。

    一直到连片场里嘈杂的背景音都听不见，方耀才终于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深沉地看着他。

    夏尽别扭地移开目光，低声问道：“你把我拉到这儿干嘛？这么多人看着呢！”

    方耀抿了下唇，开口问：“你上次说的话算数吗？”

    夏尽奇怪地抬起脸来，一对上他的视线，又赶忙把脸扭到一边：“你说哪句？”

    方耀的目光闪了闪，拳头也悄悄地握了起来：“只要能让我开心起来，你不在意我做什么越矩的事情。”

    夏尽愣住。

    方耀却继续一动不动地凝视着他：“你说的是真的吗？”

    夏尽不知道自己应该是什么反应。

    他像是听不懂方耀的话一般，愣愣地抬头看着他。

    夏尽183的个子，在普通人当中已经不算矮，可是在方耀的面前，却总是要稍稍仰着头看他。

    方耀被他这么盯着，一直平静无波的脸上竟然多了几分不自在。

    他扭开头，却还是固执地继续开口问道：“是真的吗？”

    夏尽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嗓子干涩的几乎快要说不出话来。

    不过他还是很快找到了自己的声音，低声反问：“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方耀似乎也很难启齿的样子，毕竟这种事要亲口说出来，也需要一定的脸皮。

    他把视线转回来，眼神中的迷蒙第一次让人觉得那么明显：“离叶猛远一点。”

    夏尽心里又颤了颤：“为什么？”

    难道他又想对他负一次责吗？

    追上他方小少爷的方法还真是简单，只要喝点小酒，滚一次床单，两人就算是谈了恋爱。

    原来只是在这一件事上，夏尽也不算是独特。

    随便一个人就可以。

    夏尽发现，只要是在方耀身边，他就要无可避免地一次又一次把陈旧的伤口撕开，然后在上面撒一把盐。

    “你不是以为两个成年人上了床就必须要交往吧？”他苦笑了一声，但即使是这带着苦涩的笑也很快在他的脸上消失殆尽，“其实不是的，如果是你不喜欢的人，就算是上了床，也不算什么。”

    他这句话，大抵是想说给以前的那个方耀听。

    可惜已经来不及。

    他连借尸还魂这种奇异的事情都遇上了，可却还是不能让时光倒流。

    方耀觉得他的语气有些怪异，但到底是哪里怪异，也说不上来。

    不过却被他堵得有些说不出话。

    夏尽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才要转身离去。

    那个眼神让方耀心里一下像是缺了一块，忍不住又紧紧地抓住了他的手腕。

    夏尽停下，却没有转回身来看他，只是低低地问：“方耀，你到底要干什么？”

    他要干什么？

    方耀一时之间也找不到答案。

    只是每次看着眼前这个人，他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所有人都说祁竟跟夏尽相像，而对于方耀来说，在内心深处，他更是时常情不自禁把他们当成同一个人。

    他知道自己这种感觉很不对劲，却总也忍不住。

    看见叶猛那么亲密地靠近祁竟，他简直愤怒地想要把那个人撕碎。

    别说夏尽，他都觉得自己的心理好像出现了问题。

    毕竟眼前的这个人不可能是夏尽。

    怎么可能呢。

    但他还是像控制不住自己似的，再一次开了口：“离他远一点。”

    像是觉得这一句话没什么权威，他顿了顿，继续道：“你想要什么，我都能满足你。”

    不愧是方家的小少爷，即使是在这种情况下，依然能维持一副高高在上施恩似的姿态。

    夏尽终究还是惊愕地转回了身：“方小少爷，你这是要包|养我吗？”

    方耀眼底依然带着满满的倔强：“只要你能离他远一点。”

    夏尽简直想要仰天大笑三声。

    如果白千屿在这儿，他不知道能不能算是略胜一筹。

    想当初连夏尽的正版都要上赶着倒贴，才能稍稍博得方小少爷的青眼，而他这个“冒牌货”却让方耀不惜出资包|养。

    他的脸上不禁挂上几分嘲讽：“你这样不怕你的心上人不开心吗？”

    方耀被他说得浑身一僵，表情里的固执终于渐渐退去，换成了显而易见的挣扎。

    他这反应却反而让夏尽觉得不服气起来。

    他忍不住问：“你到底看上他什么？”

    可是问完夏尽又马上后悔起来。

    他又不是没有爱上过一个人，如果是真的喜欢，又哪里需要什么理由呢？

    就算他样样比得上白千屿，也不代表方耀就会回心转意爱上他。

    爱情这种东西，最让人无奈。

    如果可以，他也想就此把方耀忘了，去喜欢一个能够给自己同样回应的人。

    而方耀的反应跟他想得也是相差无几。

    方耀低头盯着夏尽的胸口，木然地回答：“不知不觉就看上了。”

    真是个让人无法反驳的答案。

    夏尽讽笑一声：“我祝你们百年好合，刚刚的事情就当咱们没讨论过。”

    那句祝福当然是假的。

    就算他们真的两情相悦，他也要搅和得他们不得安生。

    尽管早已经知道方耀没什么错，但想到一直到此刻他依然对白千屿痴情至此，夏尽的心头还是不能自己地升上一阵怨恨。

    夏尽说完再一次转身离去，而这一回，方耀终于没再伸手拉住他。

    有了这次的插曲，两个原本就尴尬的人相处得更加微妙。

    一整天几乎就没有过什么视线接触。

    拍完戏在回去的路上，夏尽主动跟圆圆坐在了一起，不过即使面对圆圆，他也没什么心思再聊天，只是呆呆地看着窗外掠过的景色出神。

    圆圆就算再迟钝，也看出了这两天不对劲。

    不过贴心的她却什么都没问，只安静地呆在一旁。

    一天的拍摄下来，即使只是跟在旁边帮夏尽打打下手也不算轻松，圆圆安静了一会儿也有些昏昏欲睡。

    夏尽看出她的疲惫，伸手把她一点一点的脑袋按在了自己肩头。

    圆圆舒服地躺了几分钟，却似乎总是感觉到一股强烈的视线朝自己的方向射过来。

    她迷蒙地睁开眼看过去，对上方耀那漆黑的双眸瞬间吓得清醒过来，顿时直起身子，妥妥的正襟危坐。

    夏尽还关心地朝她看了过来：“怎么了？”

    圆圆往后撤了撤身子：“没事，竟哥，我不累了，精力充沛。”

    夏尽的心思也不在这上面，听见她的话，也只是温柔地笑笑：“那就好。”

    圆圆偷眼朝方耀看过去，果然看见那位少爷终于把头扭了回去，仰在椅背上闭目养神起来。

    再想想这些天的所见所闻，圆圆的心头的迷雾像是终于被阳光照射得一点点消散开来。

    “不是吧……”圆圆小声咕哝。

    夏尽扭过头来，她赶忙摇摇头：“没什么，我……我哼歌！”

    等夏尽扭回头去，圆圆的脸顿时又垮了下来。

    小镜子跟耀少——不是她想象的那个样子吧？

    小镜子那么温柔的人，怎么可能喜欢男的呢？啊不对——如果是直男，哪里可能对女孩子这么温柔这么绅士又毫无企图。

    从这一点来说，他喜欢男人倒也是不奇怪，何况是耀少那么光芒四射的男人。

    啊还是不对——来之前勋哥让她好好照顾祁竟的，如果被他知道自己给他照顾出来一个男朋友，不知道会不会气昏过去。

    圆圆的小脑袋里思绪翻飞，不过却不知道，事实跟她想象的却还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那两个人虽然滚了床单，但跟恋人之间的距离还差得远。

    回到别墅，邢凯也已经飞了回来。

    今天的拍摄有些超时，大家都比以往动作快了许多。

    夏尽推开卧室的门，他走之前把床单被罩换了一遍，为了怕被人看出什么端倪，他连换下的床单都给泡在了浴缸里，整个房间里早已经没有昨晚的半点痕迹。

    可是一看见那张宽大的床，他的脑海中还是不禁升腾起关于昨晚的疯狂回忆。

    事到如今，他们两个是真的不适合再住在一起。

    好在好些角色都已经杀青，别墅的房间也不再那么紧张。

    夏尽把自己的行李箱拉出来，刚想要收拾东西，方耀就阴沉着脸走到了他的面前。

    夏尽白天的质问也让方耀强迫自己清醒了一些，可是现在看着他明显逃离的行为，方耀却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眼前这个人明明就不是夏尽，可是看见他要收拾东西离开，他却有种又要失去夏尽一次的恐慌。

    理智告诉他这样的错误的，可是他的感性却明显在一点点地把理智击退。

    这么多天以来，在面对夏尽的问题时，他早已经失去了以往那个理智的自己。

    夏尽停下手里的动作，抬头看了看他，强作镇定：“我们这样也不适合再住在一起，正好让阿凯搬进来照顾你，别人也不会看出什么。”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祁竟那张脸跟夏尽更为相像，再加上那几乎如出一辙的眼神，恍惚中，眼前的祁竟好像已经跟方耀记忆里的夏尽重叠。

    “昨晚的事就忘了吧。”夏尽说完就重新低下了头，努力让自己无视方耀的存在感。

    戏都快拍完了，他们很快就可以分开，这个时候能分开冷静一段时间总是好的。

    可没想到他的话却像是惹到了方耀。

    方耀弯腰把他从地上拉起来，猛地压倒在身边的床上。

    两个人现在都是完全清醒的，这种动作顿时让夏尽气不打一处来，他用力的推拒着他：“你要干嘛？”

    方耀牢牢地钳制着他的手脚，把他压的一动也动不了，黑的发亮的双眼一眨不眨地紧盯着他：“你到底是谁？”